fjxm 发表于 2017-8-29 19:26:49

鹭岛五龙之一:扁食王黄国宝

作者 贝加
去到赖厝埕扁食店必经一个小广场,在广场的一侧有一堵用老门扇装饰的文化墙。此时月光皎洁,我站在小广场上忽然发现脚边有一口赖厝古井,借着月光这才看清古井旁还刻有一块说明文字,大概是说:康熙年间,有庙于此,庙中的孤儿吴英被相邻赖氏收养,教读书、励从军,后吴英官至福建水师提督。为报恩,吴英将其住宅叫做赖厝。由此,赖厝埕成为了这条街名,而赖厝埕扁食店也得以叫响。

一口井,就是城市的“眼”,它不仅是生活的符号,而且是家乡的象征。我的视觉张力犹如飞驰的高铁穿越盛唐,落脚在李白的那首《夜静思》上。在所有表达乡情的词汇里,有一个人们常常会用到的成语“背井离乡”。李白的名句“床前明月光”中的“床”字,其实并不是“床榻”的“床”,而是“井床”的“床”,诗人看见了洒满井床的月光,才写下了那首家传万颂的怀乡之作《夜静思》。而低头思故乡的第一现场,应该是在背井离乡的旅途中。黄国宝的扁食店就与古井相邻,他一定是守着古井想过许多,他当过兵到过中原,知道少时离乡的滋味,乡音、衣着、建筑和日复一日的饮食习惯构成了乡愁,他为了留住乡愁和“赖厝埕”的文化,传承了母亲——“扁食嫂”的小吃手艺,竖起了赖厝埕的招牌,还原了整整一条街的记忆,当然,也奠定了这条街的味觉之本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厨师是文化的传承者,也是文明的伟大书写者。
当我走进赖厝埕扁食店,站在黄国宝的面前,有些吃惊 ,他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高大,尽管讲话犀利,有些愤青的威猛。不过,越走近他,越觉得他的精神伟岸,特别是他那暴乱的头发下的一双目光非常和善:“不用采访了,报道的太多了。”他嘿嘿地笑着,给我端上一碗袖珍扁食和一碗风味拌面,每一口吃下去都是唇齿留香,舌尖跳舞。
小店不大,顾客却不断,黄国宝和妻子一直在厨房忙活。他的妻子叫童媛媛,普通话说得很好,人长得也很好,一边快活的和顾客搭讪,一边麻利地给美食润色,让每碗中的美味都如奇葩“闪亮登场”。妻子的手艺也是嫁到黄家后学到的,黄国宝说,30年来,相濡以沫的妻子比谁都更能读懂他,更爱扁食店,现在每天早上他去采购食材,店里的第一碗扁食、第一碗拌面都是妻子在做。和谐的夫妇关系,是家族手艺得以传承的一种极高境界。
我上下打量着店铺,只见墙上挂满了各种奖牌和字画,其中一组白描漫画讲述了赖厝埕街上的百年味道。当然,最醒目的还是扁食嫂的半身巨照。黄国宝说,母亲走了七、八年啦,但总觉得她老人家并没有走远,特别在店里无人的时候,自己看着手机,觉得母亲仍然坐在老地方,偶尔目遇,好像一个在看上辈子,一个在看下辈子。母亲最在意的是给孩子留下什么。物质是有限的,手艺是自己的。母亲的小吃没有美轮美奂的手工和对火候的考校,基本是靠心传。所谓心传,除了世代相传的手艺,还有生存的信念,营造的审美,以及流淌在血脉里的勤劳和坚守。
人生进入知天命之年,黄国宝最高兴的事是回到厨房,最爱说的一句话是营造审美。这让我想起我们在寻找的“新工匠”。从手到口,从口到心,新工匠的特质就是具有颠覆能力,他必须与众不同,必须足够“奇葩”,他能够重新营造一个审美的作品。我很欣赏黄国宝不断拓展的眼界和审美的意识,别管有钱没钱,都要偶尔去一趟旅游,看一场音乐会,享受并观摩一种在酒店吃饭时的服务。著名的作家木心曾讲过,没有审美力是一种绝症。没错,当“花退残红青杏小”,才会是“淡妆浓抹总相宜”。黄国宝对老字号的坚守,就是一种姿态和专注,是以精神的丰盛对抗现实的平凡。他对我说:哪怕明天什么也没有改变,你赢了这一天,也是胜利者。
作者(图左)与黄国宝夫妇合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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